大選門外的野蠻人：加密巨鯨悄悄侵蝕美國政壇

作者：吳天一，De Things

7 月 23 日，據 FEC 官網，區塊鏈團體 FairShake 已成為本輪選舉周期最大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Super PAC），籌集資金超過 2 億美元。據 CoinDesk 報導，該基金迄今已支持 2024 年選舉中 20 多位國會議員取得初選勝利。絕大部分資金通過 Fairshake 旗下的一組協調一致的 PAC 進行管理。Fairshake PAC 及其附屬機構背後的公司拒絕回答有關其來源或與該組織的持續關係的問題。

PAC 是政治行動委員會的縮寫，是一個收集和使用資金來支持或反對政治候選人的組織。PAC 通常遵循特定的捐款限制和報告規定，並在個人和實體的捐款限額內運作。他們也可以直接向候選人的競選活動捐款。

另一方面，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有能力籌集和花費無限量的資金，但不允許直接向候選人或政黨進行捐款。

Fairshake PAC 由十多家加密貨幣公司於 2023 年聯合創建，現已成為 2024 年選舉周期中支出最高的 PAC 之一。加密貨幣友好型風險投資公司 Andreessen Horowitz、加密貨幣交易平台 Coinbase、資深風險投資家 Ron Conway、風險投資高管 Fred Wilson、科技高管 Cameron 和 Tyler Winklevoss 以及加密解決方案公司 Ripple 都向 Fairshake 進行了捐款。

目前，Fairshake PAC 正在公開「影響」美國政壇，Coinbase 美國政策負責人卡拉·卡爾弗特 (Kara Calvert) 就曾表示，Coinbase 致力於「教育」國會議員，以便「當他們在市政廳被問及加密貨幣時，或者當他們被 Fairshake 或任何其他組織問及加密貨幣時，他們最好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以 Fairshake PAC 為代表的各類加密機構，已經不滿足於將自己置於幕後，加密貨幣的從業者和愛好者，將為自己選出一個總統：

「Fairshake 支持致力於確保美國成為下一代互聯網創新者家園的候選人。

如果更廣泛的開放區塊鏈經濟要在美國充分發揮其潛力，那麼為區塊鏈創新者提供在更清晰的監管和法律框架下開發其網絡的能力至關重要。」

有效利他主義的任何討論都已消失

加密貨幣最初登上政治舞台要從 2021 年說起，這一年加密貨幣遊說活動的首次大幅激增，當時由於封鎖引發了人們對虛擬經濟和快速致富計劃的興趣，該行業的各個方面（比特幣、替代貨幣、NFT、區塊鏈）都獲得了主流曝光度、政治認可度和瘋狂的估值。當時剛剛成立的拜登政府已經將注意力轉向加密貨幣監管，SEC 于當年 2 月對 Ripple 提出了證券指控，同時還批准了加密貨幣交易所 Coinbase 的上市請求。該公司最大的投資者之一、著名的風險投資公司 Andreessen Horowitz 向其他加密貨幣參與者投入了大量資金，並發起了一場積極的遊說活動，以保護該行業免受稅務報告和洗錢相關法規的約束------最重要的是，將其排除在 SEC 監督之外。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在 11 月通過之前，拜登的基礎設施法案包含對比特幣礦工的廣泛稅務報告要求，但這些要求由於激進的遊說而被大大削弱。

拜登政府成員和國會議員（無論來自哪個黨派）如參議員 Kirsten Gillibrand 和 Cynthia Lummis，他們受到幾位加密貨幣 Grayscale、區塊鏈協會、數字商會、BTC Inc.等的「盛情款待」，並在 2022 年夏季加密貨幣崩盤期間提出了一項法案，該法案將實現遊說者的目標，即將治理權從 SEC 轉移出去，並免除數字資產的某些稅收要求，例如資本利得稅。

在這之中還有一位重要的說客，------前 FTX 創始人 Sam Bankman-Fried，從 SBF 獲得現金的參議員提出了一項更為寬鬆的法案，同樣將加密貨幣置於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的監督之下。

然而，在 FTX 于 2022 年底崩盤後，人們發現作為當時美國競選中花錢最多的人之一，SBF 每天的主要工作是掩蓋一場龐氏騙局，所有與 SBF 握手言和的政客都受到了「額外的關注」，加密行業對施捨的熱情也隨之消退。整個行業已經因加息的影響以及 Terraform Labs 和 Celsius 等公司（以及熱切的遊說者）的不當行為而感到痛苦，似乎準備暫時退縮，這一點從 2023 年超級碗明顯缺乏加密廣告中可以看出。

AI 與 Web3 聯手搅局

FTX 倒閉之後，拜登政府就開始追捕每一家大型加密貨幣公司，並在此過程中取得了一些重大的法律勝利------例如，曾經是全球最大加密貨幣交易所的幣安因美國和國際起訴而業務徹底崩潰。（其前首席執行官趙長鵬被迫離開公司和加密貨幣領域，並被判處 4 個月監禁。）在對幣安提起訴訟的第二天，SEC 還起訴了美國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 Coinbase，指控其充當未註冊的證券機構------如果該訴訟成功，可能會徹底摧毀 Coinbase 的商業模式。

但在 SBF 倒閉幾周後，加密貨幣遊說團體卷土重來的另一顆種子就種下了： ChatGPT 的推出。

隨著這款令人印象深刻的聊天機器人成為有史以來增長最快的應用程序之一，加密貨幣兄弟及其投資者注意到消費者和專業人士迅速採用該技術，並意識到他們有機會建立自然聯盟。ChatGPT 母公司 OpenAI 的首席執行官也是一名加密貨幣愛好者，並持有 Andreessen Horowitz 支持的生物識別加密貨幣項目 WorldCoin 的股份。

蓬勃發展的 AI 初創公司和公司還需要大量基礎設施來處理其資源密集型技術------而陷入困境的加密貨幣礦工擁有大量閒置的基礎設施，包括數據中心、冷卻系統和能源連接，這些是公司想要趕上 OpenAI 的進步所必需的。財務上陷入困境的數字資產專家發現，他們可以通過將技術融入加密流程來利用圍繞 AI 的投資炒作，這些所謂的 AI 代幣的價值確實飆升，就像如今所有其他與 AI 有關的公司一樣。

但除了物質利益之外，加密貨幣狂熱分子和人工智能多頭還有更重要的共同點：對不受抑制的增長的渴望和對監管負擔的反感。

奉行有效加速主義的人認為 AI 發展的任何放緩都對推動改變生活的 AI 的使命存在著危險，這種 AI 可以將人類帶向新的前沿，並可以為其從業者賺取大量金錢。他們秉持著「技術樂觀主義宣言」的口號前進，該宣言鼓勵所有技術不受阻礙地發展------沒有政府干預或監管。

而最大膽的比特幣和加密貨幣支持者，包括 Coinbase 的 Brian Armstrong，都信奉這一理念。這也改變了他們遊說的方式。

於是，加密活動出現了向右的急轉彎。拜登政府對加密貨幣的打擊以及制定人工智能指導方針的嘗試引起了兩個行業的憤怒，技術人員渴望一場徹底的變革------一場更加自由主義、通常不插手的變革。

從棋子到棋手

就在 2023 年 8 月 Coinbase 發起「Stand With Crypto」運動的同時， Brian Armstrong 宣布他和他的公司將向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 Fairshake 捐款。

Fairshake PAC 也就此登上美國政治的舞台，其首席發言人和組織者是 Josh Vlasto，他曾擔任現任參議院多數黨領袖和前紐約州長的助理。

在經營 Fairshake 的同時，Vlasto 還負責協調億萬富翁支持的「和平事實」組織，該組織是 10 月 7 日之後成立的親以色列組織，旨在塑造圍繞加沙戰爭的信息環境。在戰爭的最初幾個月裡，「和平事實」組織是網絡上最大的廣告買家之一，花費近 50 萬美元投放定向廣告，以打擊網上對以色列的批評。

今年選舉年加密貨幣的巨額支出數字受到虛擬貨幣近期上漲的提振。比特幣價格躍升至 73,000 美元的歷史高位，部分原因是挖礦速度放緩，限制了供應。（目前，BTC 價格為 69,000 美元。）

拜登政府助長了這次市場反彈，並因此幫助現在為競選活動花錢的捐贈者賺得盆滿钵滿。但 SEC 主席加里·根斯勒依舊以堅決反對加密貨幣。因此，Fairshake PAC 憑藉其雄厚的資金，精心挑選競選對象，鋤除批評該行業的政客，並在兩黨中扶植新的盟友來取代他們。

其中最著名的影響時間在今年 3 月，民主黨激進派明星凱蒂·波特（Katie Porter）在競選活動中籌集了 3000 多萬美元，原本有相當大的機會贏得加州參議院席位。但波特遵循的是伊麗莎白·沃倫的政治路線，且在哈里斯對抗銀行時扮演了重要角色，因此被 Fairshake 認定為沃倫潛在的「反加密盟友」。

在加州初選期間，Fairshake 投入了超 1000 萬美元來削弱波特的年輕選民基礎。好萊塢上空懸掛的橫幅和星光大道的貨車上到處都是有關波特的尖銳評論，宣揚她誤導選民接受利於大企業的法案。最終，波特團隊約三分之一的競選資金被 Fairshake 對沖，導致她落後於民主黨同僚亞當·希夫，未能進入秋季的普選。

利用共和黨控制參議院

加密貨幣是否能聲稱其廣告在加利福尼亞州這樣一個大州影響了初選結果，這一點值得商榷，但 Fairshake 的確在嘗試將參議院轉向共和黨的控制之下，以贏得眾議院的更多影響力。

共和黨人普遍更傾向於放鬆對加密貨幣的監管，因此這些 PAC 的任務是在民主黨內獲得更大的立足點。Fairshake 的最大捐助者 Ripple、Andreessen Horowitz 和 Coinbase 已向眾議院多數黨 PAC 捐款超過 100 萬美元，該 PAC 是由眾議院少數黨領袖哈基姆·傑弗里斯 (D-NY) 控制的競選支出部門。據競選財務分析師 Open Secrets 稱，Coinbase 還向共和黨參議院領導基金和民主黨參議院多數黨 PAC 分別捐贈了 50 萬美元。

有兩場競選尤其象徵性地表明，加密 PAC 在擁擠的空缺席位中選擇支持友好的民主黨人。

在阿拉巴馬州新的黑人占多數的第二國會選區，該選區即將進入民主黨初選決選，由於「保護進步」組織提供的 170 萬美元競選資金，肖馬里·圖斯 (Shomari Figures) 的支持率有望超過其對手。

在德克薩斯州第 32 選區，朱莉·約翰遜 (Julie Johnson) 最近贏得了有爭議的民主黨初選，取代了正在競選美國參議員的科林·奧爾雷德 (Colin Allred)。約翰遜也從加密貨幣資金中受益。

和亞當·希夫一樣，菲格斯和約翰遜都在他們的競選頁面上開辟了一個專門支持加密貨幣的版塊，以明確向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發出信號，要求他們爭取該行業的財政支持。不過這些舉措選民似乎不太在意，在問題調查中，加密貨幣從未被列為前 20 個優先事項。

在某些競選中，加密貨幣團體根本不需要花任何錢來影響政客的行為。Fairshake 表示，它仍計劃參與密歇根州和馬里蘭州的參議院競選，但尚未選邊站。這一迫在眉睫的威脅已經影響了候選人的立場。

在馬里蘭州民主黨初選中，民主黨眾議員大衛·特隆和喬治王子縣縣長安吉拉·阿爾索布魯克斯都表示對加密貨幣持開放態度，儘管此前他們並沒有採取強硬立場。特隆去年與加密貨幣評論家伊麗莎白·沃倫聯名簽署了一封信，呼籲加強執法力度，但最近一直在呼應行業觀點。特隆表示，他相信加密貨幣公司的法律確定性，這樣美國才不會「在全球技術進步和經濟競爭力競賽中落後」。

而阿爾索布魯克斯也對區塊鏈技術大加讚賞，強調它「可以幫助所有美國人，包括傳統上服務不足的社區，有機會為他們的家庭創造世代財富。」

這種現象不僅出現在選舉領域，還直接出現在發送給現任官員的信息中。據 CNBC 報導，一個名為 Cedar Innovation Foundation 的黑錢非營利組織「得到了加密貨幣行業參與者的大量資助」，並投放廣告鼓勵加密貨幣愛好者要求俄亥俄州參議員 Sherrod Brown 反對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 Gary Gensler 和參議員 Elizabeth Warren。

美國商人、投資者 Ben Horowitz 于 12 月撰寫了一篇博客文章，譴責「誤導和政治化的監管」，譴責「經常與積極的技術未來背道而馳」的遊說者，並宣布該公司將如此追求其政治利益：「如果候選人支持樂觀的技術支持的未來，我們支持他們。如果他們想扼殺重要技術，我們反對他們。這些重要技術包括人工智能和來自區塊鏈 / 加密 / web3 生態系統的去中心化技術。」

不難看出，放鬆監管或已經成為快速發展的科技領域的共同訴求，在特朗普在 2024 比特幣大會喊出「一上任就開除現任 SEC 主席」之後，這一情緒達到了頂峰，特朗普也搖身一變成為「加密救世主」。不過，與此同時，一個有趣的數據是，Fairshake 籌集的資金已達 2.02 億美元，甚至已經悄悄超過了特朗普所領導的 MA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