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經濟學原理來解讀 NFT 版稅之爭

撰文：北辰，鏈茶館
Sudoswap 掀起了版稅戰爭，現在還沒有結束。
起因很簡單，牛市裡FOMO情緒下都是奔著翻多少倍去的，沒有人在意這仨瓜兩棗的版稅，甚至版稅本來就是NFT收藏品一直在宣傳的優勢，但熊市下為了爭奪活躍度已經變得很低的市場，交易平台打起了版稅的主意，而且也確實見效。

反對者不僅是經濟層面上獲勝，而且還把這場口水仗拉到了道德高地上，因此占據了絕對上風。

當然，我不是版稅的狂熱支持者，事實上我認為目前市場上流通的超過99.99%的NFT收藏品不應該設置版稅，因為這些NFT收藏品本來就沒有價值。我只是覺得一幫既不懂NFT收藏品也不懂市場的人討論NFT收藏品市場沒有任何意義，就像蝸牛角上的戰爭。

《莊子》中記載了這樣一個小寓言，蝸牛的左觸角上有一個國家，叫作觸氏，蝸牛的右觸角上有一個國家，叫作蠻氏。觸氏和蠻氏兩個國家經常因爭奪土地而掀起戰爭，伏屍數萬，而且追趕敗兵得十五天才能夠返回來。這場戰爭不可不謂宏大以及殘酷，但它發生在蝸牛角上，對我們來說沒什麼意義。

本文不是去評價NFT收藏品的價值，而是從經濟學原理的角度去闡述NFT版稅對市場的影響，所以這是一篇關於市場本身的科普文，希望能夠沖淡那些散發著小農意識和計劃經濟的偏見的爭論（這種偏見發生在生活中很常見，但發生在NFT領域還是令人猝不及防）。

NFT收藏品市場的基本運行原理跟所有的市場都是相通的，最基本的是供給和需求。許多消費者和生產者在特定時間聚集在一起，就形成了市場。NFT收藏品市場至少會遵循以下原理：

1.在一個完全競爭市場，沒有任何一個買家或者賣家可以決定價格，市場價格完全是博弈的結果。

韭菜會天然地站在買家的立場，把市場上所有賣家都假想成一個牢不可破的利益聯盟，他們控制了供給，所以就控制了價格。

但市場並不只是單一買家和全體賣家聯盟的博弈，其實買家和買家之間也會博弈（競價），賣家和賣家之間更會有激烈的博弈（例如OpenSea和X2Y2之間）。最終的市場價格是由市場上所有人的供需在無數交易中博弈出來的。

也就是說，NFT收藏品市場並不存在某個交易平台（或者交易平台聯盟）非要從買家手裡搶一筆錢，如果這個交易平台的價格不合理，買家自然會流向定價合理的交易平台。我們應該把權力交給市場去決定，而不是一刀切地認為它合理或者不合理。

2.壟斷市場與完全競爭市場的區別在於準入機制。

韭菜沒有「完全競爭市場」的概念，他們會把市場等同於壟斷市場，由此展開道德上的批判。所以他們一定會舉很多壟斷市場的例子來反駁上一條原理。

表面上看，壟斷市場只有一家或者少數機構決定市場的供應，並擁有市場控制權，這麼看來NFT收藏品市場完全符合壟斷市場的定義。

但是是不是壟斷市場，取決於它的準入機制。就好比一個村子裡只有一家小賣部，你不能因此就斷定這個小賣部壟斷了全村的零售市場，你還得具體分析，到底是這個村子太小支撐不起兩個小賣部，還是說小賣部是村霸開的，他不准別人再開小賣部搶生意。

同樣，不能從NFT收藏品市場今天的格局去斷定這是壟斷市場，至少現在這個市場是開放競爭的，只不過呈現的結果是OpenSea一家獨大而已。

3.對買家徵稅與對賣家徵稅在效果上沒有任何區別。

版稅是內嵌在實際支付的價格當中的，無論是向買家徵收，還是賣家徵收，都是在最終成交價中抽一部分錢，而真正影響交易的是買家實際支付的錢和賣家實際收到的錢。

就好比買房時的中介費，無論是向買家收還是向賣家收亦或者兩頭都收，沒有任何區別。買家會考慮自己的總支出，賣家會考慮自己實際收到的總收入，最後形成一個相對均衡的價格。再舉一個例子，其實有沒有公攤面積，買房的人實際支付的價格都是那麼高，唯一的區別在於取消公攤面積就少了一筆糊塗帳。

所以X2Y2為買家提供了零版稅的選項，但其實無論是免去買家還是免去賣家的版稅，在效果上沒有任何區別，都是讓買家付了更少的錢並且賣家得到了更多的錢。

4.稅收負擔由買家承擔還是由賣家承擔，取決於誰對價格更敏感。

上一條說明了版稅是由買賣雙方共同來承擔，但具體按什麼比例承擔，則取決於供需市場的彈性，也就是說，買方和賣方誰對價格更敏感，誰就實際承擔的版稅更少。

例如襪子這種利潤非常低的製造業，廠家的利潤就是幾分錢，因此對價格的變動更敏感，他們要確保實際得到的錢在某條紅線以上，但消費者其實漲個幾分錢或者一兩毛錢無所謂，因此如果額外徵收襪子稅，這些稅收絕大部分其實是由消費者來承擔。

但是奢侈品就不一樣了，例如遊艇公司的市場供給是相對穩定的，購買遊艇的消費者卻是彈性的（他們有很多替代性產品，例如豪車、別墅、飛機等），因此如果有額外的稅收，遊艇價格不會大幅上漲，而是由遊艇公司來承擔稅負。

在NFT收藏品市場，由於藏品與藏品之間差距過大，所以得具體分析。但總歸是如果藏品有價值，消費者願意承擔更多的版稅來獲得該藏品，如果價值比較低，版稅會加速勸退他們。

5.只要有稅收，就會有無謂損失。

稅收的存在，讓買家支付的更多，市場上的買家會減少購買，讓賣家得到的卻更少，市場上的賣家會減少賣出，因此無論如何，稅收都會抑制交易行為，減少的交易就是無謂損失。

無謂損失的大小是由市場彈性決定的，供給和需求的彈性越大，無謂損失也就越大。NFT收藏品市場就是典型的無論是買家還是賣家，彈性都非常大，因此版稅的存在抑制的交易量也就非常大。

總結

1.NFT收藏品市場的版稅的存在抑制了交易，取消版稅能夠刺激交易。

2.NFT收藏品的版稅不應該直接套用稅收，因為版稅是直接給到創作者，收藏是一種文化消費，而抨擊版稅的人是把收藏品完全等同於金融產品或者消費品，從而抹殺了版稅存在的合理性。

3.NFT收藏品之間的區別比物種之間的無別還大，因此「版稅是否適合NFT收藏品」是個伪命題，只有某個系列的NFT收藏品是否適合版稅。

4.至於具體是否取消版稅，應該交給市場來評判，而不是道德（這裡不僅是針對普通藏家，對創作者也適用）。既然都來到crypto行業了，還是尊重市場規律和價值創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