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那個被稱為「媚俗」的 Beeple 如何衝擊藝術界?

紐約客
2021-04-01 12: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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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ple 說,「我不是純粹加密貨幣主義者」,也不接受「藝術家」這個標籤。他說,「我覺得要是假裝自己很行的話,這件事就毀了。」

本文來自紐約客,作者:Kyle Chayka ,《紐約客》專欄作者,編譯:Leo Young。

去 年十月,暱稱為「Beeple」的數字藝術家 Mike Winkelmann 注意到,在他的網絡圈子裡,越來越多人討論一種稱為「非同質化代幣」 (non-fungible tokens,簡稱 NFT) 的技術。

概括來講,NFT 就是一種驗證數字資產所有權的工具。與比特幣這類加密貨幣一樣,NFT 也是利用區塊鏈技術,將數據永久存在去中心化網絡,不可更改。從 MP3 到一張 JPEG 圖畫、一條推文或籃球視頻剪輯,任何東西都可以變成 NFT。

NFT 已經以各種形式出現差不多也有十年歷史。早在 2017 年,「加密貓 」就形成了卡通貓咪圖畫交易市場,有些曾一路上漲到幾十萬美元。可以把它當作是數字版豆豆娃 (Beanie Babies) ,但每種只有一份。NFT 之於藝術品,類似於博物館為藝術品鑑別來源,為藝術品打上專有時間戳 ,之後還可以繼續在互聯網自由傳播。在 Nifty Gateway、SuperRare、Foundation 這些新的線上市場,藝術家可以上傳或「鑄造」自己的作品為 NFT,將之出售。

Winkelmann 就這一新興領域向一些圈內好友請教,包括專以幾何圖案為表現形式的 NFT 藝術家匿名藝術家 Pak,他的作品已經賣出幾十萬美元。Winkelmann 以 Beeple 之名,自己每日藝術創作長期項目「Everydays」大獲讚譽。最近幾年,「Everydays」的作品以耀眼的卡通表現力融合各類社會主題,例如冠狀病毒征服迪士尼、拜登在荒野站在川普巨像上撒尿。Beeple 在 Instagram 的賬戶粉絲超過兩百萬,Winkelmann 就覺得 NFT 可以讓他賺錢。

「我的名聲可要比這些藝術家都大,要是他們都能賺這麼多,那我不得賺翻了。」 Winkelmann 講他當時的想法,「天啊,這也太滑稽。」

10 月 30 日,Winkelmann 在 NFT 市場 Nifty Gateway 首次發起三件藝術品空投,來驗證自己的市場接受度。其中一件作品叫《胡說八道即政治》,半身美國國旗的牛,在美元雨中腹瀉。

紐約客:那個被稱為「媚俗」的 Beeple 如何衝擊藝術界?

這件作品發布一百件,每件一美元。區塊鏈技術的核心特性就是不可篡改性:所有記錄的交易永久記錄,公開透明,這也就意味著 NFT 買賣完全公開。截至 2021 年三月,這幾個版本作品已經轉賣高達六十多萬美元。 (在 NFT 市場,藝術品轉售,藝術家可獲得一定比例費用,一般是 10%) 。十二月,Winkelmann 進行另一次拍賣,其中包括「Everyday 」精選《The Complete MF Collection》作為單件 NFT。畫中有殭屍,有巨型任天堂人物。這件 NFT 帶有實體配件,數字畫框和所謂 Beeple 的頭髮作為驗證。這件作品以 777777 美元成交。

這些只是 Winkelmann 在 NFT 領域獲得商業成功的一角。三月初,他的拼圖作品《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在佳士得以一百美元起價拍賣,預計售價標為「不定」。3 月 11 日,這件作品以 6900 萬美元成交。

這件作品讓 Winkelmann 成為在世藝術家作品成交價前三的藝術家。前兩位是 Jeff Koons《兔子》David Hockney《一位藝術家肖像 (兩人泳池) 》 ,均在佳士得以 9000 萬美元成交。要是按錢算,Winkelmann 一躍成為世界頂級當代藝術家,打破大眾對數字藝術品價值的認知。買家是新加坡區塊鏈創業者 Vignesh Sundaresan 主管的 NFT 基金 Metapurse

拍賣後 Metapurse 另一位合夥人 Anand Venkateswaran 告訴 Artnet,「這件作品有可能會成為一代人的藝術品。」

這件作品成交具有歷史意義,再加上 NFT 市場加速發展,藝術市場掀起一陣波瀾:這種低俗互聯網作品是否真的能與受藝評家和經紀人精挑細選的作品相提並論?

時代周刊發表了《贏家 Beeple,我們落敗》 (Beeple Has Won. Here's What We've Lost) 一文,對 NFT 的最終標價無動於衷。常言道,藝術的價值在於有人願意付多少錢。但時代周刊的文章貶斥 Beeple 作品本身「暴力抹除人類價值」、「低智娛樂化」趨向。Artnet 的 Ben Davis 還列出了「Everydays」中的粗暴政治畫作,認為最近幾年的「蠢頭蠢腦、像墨索里尼的川普」類型藝術品終究昙花一現。

參考: 《I Looked Through All 5,000 Images in Beeple's $69 Million Magnum Opus. What I Found Isn't So Pretty

難以理解 Beeple 作品一躍成名的並非只有藝評家。Winkelmann 並非現代藝術專科出身。在我問及「Everydays」中一件早期作品的靈感來源,他回答:「直截了當說,你們說什麼「抽象表現主義」,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Winkelmann 在不斷受到全球各地最大藝術館的邀請。就在採訪開始前幾小時,他就收到這十幾年不斷挑戰世人的藝術家 Damien Hirst 的信息。他拿著手機念給我:「我十五歲兒子剛剛給我看看你的作品,太他媽讚了,祝賀你,太好了。」

紐約客:那個被稱為「媚俗」的 Beeple 如何衝擊藝術界?《麥克·彭斯:蒼蠅之王》,「Everydays」,2020 年 10 月 7 日

紐約客:那個被稱為「媚俗」的 Beeple 如何衝擊藝術界?《下一章》,「Everydays」,2021 年 3 月 11 日

與其說 Winkelmann 是理想中的破紀錄藝術家,不如說更像是美劇《辦公室》 (The Office) 中的配角。就在佳士得拍賣結束前兩天,我們用 Zoom 聊天時,他鬍子刮得乾淨,戴著半框眼鏡,淡棕色頭髮中分整潔。通常要是知名藝術家這麼用心著裝,那一定是國際性活動。對 Winkelmann 來說,並沒有偶像特質,也沒有可以修飾。他今年三十九歲,和老婆孩子一家四口住在南加州查爾斯頓郊外的一間普通四臥房。我們通話的時候,沒看到雜亂的工作室,也沒有忙碌的團隊或助手,屋裡只有一台電腦,四周牆面有米色掛毯,沃爾瑪貨架一樣的書架,還有一台六十五英寸電視機一直播著 CNN 和 Fox News。Winkelmann 唯一肆無忌憚的就是經常爆粗口,有時候就像是剛學會說粗話的中學生。

Winkelmann 成長於威斯康辛州的一個小鎮,很小就接觸到科技。他父親是電子工程師,教他如何編程。他唯一上的藝術課就是高中一年級時候。一个朋友把他推薦給了電子音樂廠牌 Warp Records,還介紹了 Aphex Twin (原名 Richard David James) 之類的樂隊。「一個人加台電腦能做什麼?」 Winkelmann 說。「我一直覺得這個概念很酷,因為某種程度電腦就是均衡器。」

Winkelmann 隨後去了珀德郵大學 (Purdue University) ,學習計算機,但他最後還是覺得失去目標。他說編程無聊透頂。他轉而用網絡攝像頭拍攝自述短片,學習數字設計。受視頻藝術家 Chris Cunningham英國工作室 Designers Republic 的啟發,他創作了幾何動畫配上自己的電子音樂,然後發在網上。

2003 年時,他二十二歲,用遠古依沃克 (星戰角色) 動物 Beeple 作為名字。現在他從 eBay 搜集 Beeple 公仔。說著他就從桌上拿起一個給我看。Winkelmann 捂上毛絨公仔的眼睛,會發出哔哔聲音。他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很好,與他製作的視頻中的視覺、音效很匹配。

他從 2007 年開始創作「Everydays」項目,但很長時間他的视频作品更出名。他做的環狀動畫很快成為家庭聚會和現場音樂會的流行背景,不斷被其他創作者借用、重混。華盛頓的交互設計師 Mark Costello 對我說:「我和朋友們都會用這個來作為主要素材,再添加個人化元素。」 Winkelmann 最終發展出收益豐厚的商業模式,為路易斯威登、蘋果和賈斯丁·比伯等商業客戶作平面設計和動畫設計。2020 年超級碗中場表演中,他幫助製作表演投影 (「就是些白色立方體垃圾」他這麼形容) 。而他製作「Everydays」從未間斷,發在博客上,然後又發在 Facebook、Twitter 和 Instagram。在他的個人網站上,排序展示作品,在頁面頂部展示天數 (截至周一,是 5074 天,大概十四年) 。

最初「Everydays」只是紙上塗鴉:手,卡通人物、裸體女人。一年後,Winkelmann 開始使用 3D 軟件套件 Cinema 4D 進行數字創作。他最受歡迎的主題就是科技烏托邦或反烏托邦,帶有閃亮金屬或耀眼水晶做成的機器。他的抽象風格類似互聯網時代的至上主義 (Suprematism,前蘇聯藝術家 Kazimir Malevich 二十世紀發起的一項運動) ,也與平面設計有相通之處。

參考:《The Prophet Malevich's revolution

要說 Beeple 的作品有些媚俗,也就是重複感強,那是因為 Winkelmann 造就了這種媚俗風格。採訪過程中,他給我看了電腦螢幕,還打開了 Cinema 4D。這個程序類似 3D 版的 Photoshop。中心有個很大的空格:數字藝術家的空白畫布。我看着 Winkelmann 用快捷鍵,滑動鼠標來調整灰色立柱。他安靜操作一兩分鐘,收縮又展開,直到變成自行車手把形狀。「看這個搞了這麼長時間,純粹就像一坨屎」,他說。

「Everydays」開始十年後的 2017 年,Winkelmann 開始使用 TurboSquid 這類網站的傳統 3D 模型。這標誌著 Winkelman 最明晰的個人風格開始成型。只要幾個按鍵,就能輸入人物,例如宇航員、過山車、巴特·辛普森、邁克爾·傑克森,然後將其自由融合。

「對我來說,這就像是巨型玩具藏館,」他說。他作品中比較晦澀之一就是 Mike Pence 變成角鬥士,站在燃燒的白宮之上,被巨型蒼蠅包圍 (暗指副總統辯論中的昆蟲浮雕) ------這副作品他用了大約一個半小時。他喜歡畫每日的新聞主題、meme 和推特爭議話題。 (他說他反川普,「但通常會拿兩黨都開涮」。) 佳士得拍賣後,他又做了一副畫,巴斯光年騎著傑夫·庫恩斯的氣球狗,另一幅像素版蒙娜麗莎。

Winkelmann 每天的目標就是畫一幅「最他媽酷的畫」,他對我說,「我從沒見過的畫。」通常,這就會有些哗眾取寵。他談起一幅畫,是應粉絲要求畫的史萊克主題死亡金屬樂隊。畫中兩位史萊克人物有著惡魔般的通紅眼睛,第三個用吉他刺傷他的驢朋友。這種畫我之前肯定沒有見過,但不意味著我就會對著它沉思。

Winkelmann 對自己的低調敏銳和旁觀者的刻畫角度引以為傲,不禁讓大家將其與 KAWS 比較 (KAWS 是美國藝術家 Brian Donnelly 化名,在布魯克林博物館有作品展) 。KAWS 素材常用卡通偶像,包括《辛普森一家》裡的段子。KAWS 作品主要就是一個憂鬱的骷髏頭米老鼠「伴侶」人物。他的作品引來很多爭議,也有很多熱衷粉絲:KAWS 的巨型雕塑現在還吸引人到博物館觀摩,2019 年他出售的一幅畫超過 1400 美元。但 Winkelmann 對我說,他和 Donnelly 沒有聯繫。「你在不斷重複做一件事」, Winkelmann 說,「大多數藝術家都有顯著的風格,他們會特別投入,或許一生如此。但我特別反感這樣。」

「Everydays」的作品風格也在不斷演變,但基調是早期就形成。Beeple 的早期作品有很強的 4Chan 風格,很強的挑釁意味,會涉及到「藝術荷爾蒙」、「黑色陰莖」這類種族意味明顯的主題。 (「要是現在我就不會涉及這些。」我問到這些作品時 Winkelmann 說,「要是那樣的話,下週我會被 「 取消 」 一百次。」)瀏覽推特,看著這些骨骼、解剖的希拉里·克林頓、仿生怪獸和被肢解的皮卡丘,這些形象轉瞬即逝,會讓人疲憊。他的作品不像 Richard Prince 的 Instagram 複製作品一樣,並非冷靜闡述社交媒體內容的無意義。他的作品便是社交媒體的一部分,讓人忍不住點讚,一直瀏覽下去。他們的最高成就就是數字時間膠囊,用圖畫記錄過度刺激又非常貧瘠的網絡蜂巢思維。

紐約客:那個被稱為「媚俗」的 Beeple 如何衝擊藝術界?Winkelmann 的《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是在世藝術家第三最貴藝術品

傳統藝術界的年輕藝術家意外獲得拍賣高收入,通常會給藝術家帶來負擔。價格會吸引更關心賺錢的投機者,而不是滋養藝術家。這種熱潮很短暫,價格隨著熱度下降。畫廊和經紀人仔細斟酌才會把藝術家作品放在相應的系列。他們利用同行壓力防止藝術家停滯不前。相比而言,NFT 市場上除了錢,運行規則不明確匿名藏家用不受監管的數字貨幣隨心購買作品,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百萬加密富翁,但沒地方直接消費加密資產。

購買 NFT 是異類投資中的異類。作品有可能會隨加密貨幣價格上漲。可能換成法幣的錢仍舊留在加密貨幣系統內,加密貨幣樂觀主義者可以將 NFT 買賣解釋為驗證區塊鏈技術。投資者現在可以選擇以數字藝術、鑄造特推或隱喻形式購買 NFT。

2 月份,藝術家 Grimes 的動畫影響就在 Nifty Gateway 售出 800 萬美元。「這些人可以在任何東西上搞投機,但他們才剛剛開始在我的作品上投機,這就是為什麼我的作品火得這麼快」, Winkelmann 說。

NFT 作品成功的共同點就是網絡上的熱門創作者。就像 Instagram 網紅賣贊助,NFT 也是拿名聲賺錢。Winkelmann 把自己的買家當作「投資者而非收藏家」。在傳統藝術領域,這種現象不一定有什麼不同,但大多數藝術家會避諱這麼直言不諱。

28 歲的 NFT 藏家 Tim Kang 花了 777777 美元拍得《The Complete MF Collection》,這是 Beeple 去年十二月出售的 NFT 作品。

Kang 幹淨整潔,說話柔聲細語。最近視頻採訪中,他穿著街頭圖畫的 T 恤,談話中不斷抽電子煙。他在北加州大學研究金融和計算機科學,2016 年開始投資以太坊。去年 11 月,他花了 4.2 萬美元在 SuperRare 買了 Pak 的 NFT 作品《莫比烏斯結》(Möbius Knot) ,當時在 SuperRare 創最高價。

Kang 說, Winkelmann 的成功確定了他的信念------NFT 是未來。有一天,我們所買的一切,無論是否數字化,汽車、香蕉、Netflix 訂閱都會記錄在區塊鏈上。我能感受到他言語中對《The Complete MF Collection》的崇敬之情。「我一看到就馬上喜歡上,就覺得從沒人做出這種東西」,他說,「我意識到這個領域會冒出傳奇藝術家。」Kang 收藏了 Beeple 5 件作品。自從佳士得拍賣後,這些藏品就升值,但他表示沒有計劃出售。我問他是否會購買其他藝術作品。他說他也喜歡日本藝術家村上隆:「我在 NFT 上一掷千金。在傳統藝術品上一樣投入很多。」

Kang 總結了 NFT 帶給藝術界的困境。策展人是否應該改變他們的審美標準,迎合洶湧的加密資產財富?還是應該忽略 NFT,冒風險怠慢有可能感興趣收藏實體藝術的新買家?Beeple 拍賣之前,佳士得已經拍賣了好幾部區塊鏈資產。2020 年 10 月拍賣 Robert Alice 的《區塊 21》 (Block 21) 。佳士得當代藝術專家 Noah Davis 告訴我, Winkelmann 的早期 NFT 出售作品他就關注到。「搶拍的人對作品沒有感覺,你看面板上的數字,他們多會注意這個。」1 月份,Davis 的同事 Meghan Doyle 問他是否有興趣拍賣 NFT 作品。之後 NFT 市場 MakersPlace 找上門聯繫佳士得和 Winkelmann,拍賣 Beeple 作品。

Winkelmann 最初建議賣「Everydays」系列中的第五千件作品。那是自畫像之類,一個小孩在前面畫畫,Beeple 世界中的人物聚集在後面:滿身是血的川普和米老鼠,大乳金正恩和傑克遜,糖化巴斯光年。對佳士得而言,Davis 覺得這幅畫「不太有代表性」。之後 Winkelmann 就有了將五千幅作品像素拼接作品「Everydays」。這種方式強調項目的規模,淡化讓人不適的細節。「對我來說,這真的是標誌性時刻」, Davis 說,「一幅幅獨特的畫,Instagram 就像是杜尚預定作品。」不太能忍受的人可能會說,這種概念無異於拿一堆素描就展出。

Davis 將 Beeple 拍賣與其他最近的 GameStop 這些熱潮相提並論,Reddit 上的交易員爭相購買電子遊戲零售商股票,會有 Elon Musk 通過 Tesla 買了 15 億美元的比特幣。所有這些都是 meme 經濟一部分,將互聯網熱潮變成大錢。

佳士得已經確定進入新興 NFT 市場,得大於失。「拍賣前沒有機構可以鑑別這些藝術家。也沒有頂級畫廊追捧」, Davis 說。藝評人 Jerry Saltz 在 Instagram 貼文說,佳士得決定與 Winkelmann 合作只是投機。他寫道,佳士得和索斯比迎合「喜歡在公眾面前購買熱捧的藝術品,出最高價,品味最俗氣。」

即使對數字技術最包容的知名藝廊也難以說服藏家購買數字作品。許多人拿到紙質合同,用硬碟或 USB 儲存才會放心。有幾個年輕數字藝術家成功出售實體藝術作品。例如 Petra Cortright 和 Cory Arcangel 的大型印製藝術品已經賺得五、六位數字。但 GIF 圖片這類非藝術品 NFT 不可能得到這麼高價,因為不會吸引一群激進的加密藝術收藏家。

數字藝術畫廊 TRANSFER 創始人 Kelani Nichole 對我說,NFT 藝術市場上,只有 Beeple 名字響當當,他的作品至少可以看作是政治諷刺,這就是他獨樹一幟的藝術標誌。她看過的很多其他作品都沒有這麼大衝擊力。「這些愚蠢的 meme 或算法藝術,Manfred Mohr 幾十年前做得比這些酷多了」, Nichole 說,「就是主張權利。一點沒有美感,沒有內容。」

NFT 也有很大的道德問題。運行區塊鏈基礎設施的計算機網絡消耗大量電力。倫敦藝術家兼工程師 Memo Akten 推算,在以太坊上一筆 NFT 交易就相當於歐洲居民四天的電力消耗。這樣來說,在區塊鏈上鑄造藝術品,無益於可持續發展體系。包括 Winkelmann 在內的藝術家已經在嘗試通過購買碳補償來彌補損失。「我做的所有東西都對碳排放不友好,如果有系數的話,那應該是十。」他對我說。

參考:《The Unreasonable Ecological Cost of #CryptoArt (Part 1)

其實早就有人指出,無論藝術家使用區塊鏈與否,都会消耗資源。除此之外,藝術界向全球藝術展運輸各類實物藝術品也特別不是對環境很友好。新墨西哥藝術家 Sara Ludy 在三月初告訴我,她正在猶豫是否創造 NFT 作品。「我很關心自己對環境的影響」,她說。之後她就做了第一件 NFT 作品,用以「無碳」公益拍賣。

她對我說,NFT 市場對沒有實現財務穩定的傳統藝術家很有吸引力。Ludy 是知名關注技術的藝廊之一 Bitforms 代表。她創造歷史主題的抽象透視虛擬現實環境。與 Bitforms 合作八年時間裡,藝廊僅售出她的一件作品。「要是我朋友們能避免被解約,能養活自己和家人,能有醫療保險就好了」,她說。之後她就全身投入到 NFT 創作中。

加密貨幣愛好者喜歡談及 NFT 是創作文化中的公平力量。在區塊鏈上,沒有權威機構規定誰可以買什麼,不可以買什麼。但目前來看,NFT 市場似乎仍是在複製既有藝術界階級,很多人參與其中,出名的只有幾個。

Winkelmann 說他想用賣 NFT 賺來的錢製作大型作品:實體裝置交互技術更多之前沒人見過的作品。儘管如此,他的生活方式沒有多大改變。奢侈品對他並沒有吸引力,他說:「或許我從沒見過他媽的法拉利和蘭博基尼,但我知道那是什麼,那就是已經發明出來的玩意兒。」即使是疫情之前,他也會一連幾天足不出戶。他在查爾斯頓地區沒有親戚,除了做工程師的兄弟 12 月辭去波音工作,現在為 Winkelmann 工作。現在有些開支。「現在我們家門外會有武裝保衛」,防護有人闖入,Winkelmann 上週告訴我。

佳士得拍賣結束後,他讓自己的兄弟預定一架私人飛機飛到邁阿密慶祝。他們訂了 Airbnb。拍賣付款就打到他的賬戶:「嘭,我賬戶就有了五千三百萬。我的反應就是,什麼情況。」付款是以以太坊支付,價值馬上也開始波動起來。Winkelmann 被這種波動嚇到,馬上就把以太坊換成了美元。

「我不是純粹加密貨幣主義者」,他告訴我。「有這東西之前我就在做藝術,要是 NFT 這種東西明天就消失了,我還是在做數字藝術。」

直到現在,Winkelmann 說他還是純粹把自己當作設計師,實驗不同企業宣傳。他根本接受「藝術家」這個標籤。「我覺得要是假裝自己很行的話,這件事就毀了」,他說。

我指出他講話是很有特點的藝術家:自我驅動做自己的事情,無論賺錢多少,追逐自己的願景。「現在我對藝術史很感興趣」,他說,「我們已圓滿。我要去拿藝術史學位。因為我就這種狀態,喔,等等,過去幾百年 (藝術界) 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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