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2024 年反洗錢風險評估報告》：內外部洗錢挑戰、各金融部門洗錢風險情況

作者： Aiying 艾盈

今天據財新媒體報導，新加坡因 30 億元特大洗錢案暴露監管漏洞，政府正加強對家族辦公室和對沖基金的審查，並清理不活躍的家辦。新規要求家辦提供詳細信息，並至少將 10% 或 1000 萬新元投資於本地項目。業內人士認為，這可能導致部分中國富人轉向香港。

我們知道新加坡，位於東南亞，是一個面積約 725 平方公里的城市國家。憑藉其戰略性地理位置和發達的交通網絡，新加坡已經發展成為全球重要的國際金融中心和貿易樞紐。然而，正是這種開放和連接全球的特性，使得新加坡也面臨著複雜多樣的洗錢風險。國際犯罪分子可能利用新加坡的金融體系和商業基礎設施進行非法資金流動。

為了更好地理解和應對這些潛在的洗錢威脅，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上週發布了《2024 年反洗錢風險評估報告》。該報告的主要目的是評估新加坡目前面臨的洗錢風險，分析各個部門的風險狀況，並提出相應的防範措施和策略，以進一步加強新加坡的反洗錢能力，確保金融體系的安全和完整。

Aiying 艾盈通過報告為大家提煉了四個關鍵內容：

一、新加坡面臨的內外部洗錢挑戰

1、外部威脅

新加坡作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面臨著多種外部洗錢威脅，主要包括以下幾類：

網絡欺詐 ：網絡欺詐是新加坡面臨的最主要的外部威脅之一。隨著全球互聯網的普及和電子商務的發展，網絡欺詐活動迅速增加。欺詐者利用複雜的技術手段進行跨國犯罪，例如商務電郵詐騙（ BEC ）和假冒網站詐騙。這些犯罪行為不僅對受害者造成經濟損失，還導致大量非法資金流入新加坡的金融系統。欺詐得來的資金往往通過多層次的資金轉移和洗錢手法進入新加坡的銀行賬戶，然後被迅速轉移到其他國家，增加了追查難度。

非法網絡賭博 ：非法網絡賭博也是新加坡面臨的重大外部威脅之一。由於互聯網的全球覆蓋，非法賭博網站可以輕易地跨國運營，吸引大量國際賭客。這些網站通過新加坡的金融系統進行資金轉移，洗白非法所得。儘管新加坡對非法賭博活動有嚴格的法律規定，但這些網站通常設在境外，使得執法難度大幅增加。此外，非法賭博所得通常通過複雜的洗錢手法，包括使用加密貨幣和第三方支付平台，使得追蹤資金流動更加困難。

其他跨國犯罪 ：新加坡還面臨來自其他跨國犯罪的洗錢威脅，例如毒品販運、人口販賣和腐敗等。這些犯罪活動通常涉及大量的非法資金，這些資金通過各種手段進入新加坡的金融系統。例如，毒品販運所得的資金可能通過偽造貿易發票和虛假合同的方式洗錢；腐敗所得的資金可能通過投資高價值資產如房地產和奢侈品進行洗錢。

2、內部威脅

除了外部威脅，新加坡也面臨一定的內部洗錢風險，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國內網絡欺詐：近年來，國內網絡欺詐活動有所增加，成為新加坡的主要內部威脅之一。欺詐者利用社交媒體和即時通訊工具，進行各種形式的詐騙活動，例如網絡購物詐騙、虛假投資計劃和偽裝成政府官員的電話詐騙。這些欺詐活動不僅使得大量居民蒙受經濟損失，還導致非法資金流入金融系統。這些資金通常通過銀行賬戶進行洗錢，利用多個賬戶進行轉賬，增加資金流動的複雜性，逃避監管。

公司服務提供商（ CSPs ）的濫用：新加坡的公司服務提供商（CSPs）在公司註冊和管理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也面臨被濫用的風險。某些犯罪分子利用 CSPs 註冊空殼公司，通過這些公司進行非法資金的轉移和洗錢活動。空殼公司通常沒有實際的業務運營，僅用於隱藏資金的來源和去向，增加了追蹤和查處的難度。

高價值資產投資 ：新加坡是一個重要的財富管理和高淨值資產中心，吸引了大量國際資金。這也帶來了內部洗錢的風險。一些犯罪分子通過投資高價值資產，如房地產、藝術品和奢侈品，進行洗錢。這些資產的高價值和流動性使得犯罪分子能夠在較短時間內將非法資金轉化為合法資產，逃避金融監管。

二、各金融部門洗錢風險情況

1、銀行業風險評估

銀行業在新加坡的洗錢風險中占據突出地位，主要原因包括：

• 跨境交易頻繁：新加坡的銀行系統高度國際化，頻繁的跨境交易為洗錢活動提供了便利。大量資金通過銀行進行國際轉賬，使得洗錢者能夠迅速轉移非法資金，逃避監管。
• 金融產品多樣：銀行提供多種金融產品和服務，如私人銀行業務、財富管理、投資銀行等，這些產品和服務的複雜性和多樣性為洗錢者提供了多種洗錢途徑。例如，私人銀行賬戶和投資組合可以用於隱藏非法所得，並通過複雜的金融交易進行洗錢。
• 龐大的客戶基礎：新加坡銀行業擁有龐大的客戶基礎，包括本地和國際客戶。這些客戶中不乏高淨值人士和跨國公司，使得銀行在客戶盡職調查（CDD）和反洗錢（AML）監控方面面臨巨大挑戰。犯罪分子可以利用虛假身份和複雜的公司結構隱藏其真實身份，增加了銀行識別和報告可疑交易的難度。
• 電子銀行和技術發展：隨著電子銀行和金融科技的發展，線上交易變得更加普遍和便捷。這雖然提高了金融服務的效率，但也為洗錢活動提供了新的渠道。洗錢者可以通過線上平台快速轉移資金，利用虛擬資產和加密貨幣進行洗錢活動，增加了銀行監管的難度。

2、財富管理和支付服務風險評估

財富管理：

• 高淨值客戶：財富管理行業主要服務於高淨值客戶，這些客戶的資金流動性強，投資渠道廣泛。洗錢者可能通過投資基金、信託和其他金融工具隱藏非法資金來源。
• 複雜的金融產品：財富管理公司提供的金融產品通常較為複雜，包括跨境投資、結構性產品和私人股本等。這些複雜的金融產品可以被洗錢者利用，通過多層次的交易和投資將非法資金轉化為合法收入。
• 私密性強：財富管理業務強調客戶隱私，某些情況下可能會導致對客戶背景調查的不充分，從而被洗錢者利用。

支付服務：

第三方支付平台：隨著電子支付和第三方支付平台的普及，洗錢者可以通過這些平台進行快速和隱蔽的資金轉移。例如，洗錢者可以使用多個電子錢包進行分散支付，規避傳統金融系統的監控。

預付卡和電子貨幣：預付卡和電子貨幣的匿名性和便捷性使其成為洗錢活動的理想工具。犯罪分子可以購買大量預付卡並在不同地點使用，或者通過電子貨幣進行跨境轉賬，增加追蹤難度。

加密貨幣 ：支付服務提供商中包括了加密貨幣交易所和錢包服務。加密貨幣的匿名性和去中心化特點使其成為洗錢者的工具，通過加密貨幣進行資金的跨境轉移和洗錢活動。

3、公司服務提供商（ CSPs ）風險評估

公司服務提供商（ CSPs ）在反洗錢風險評估中也占據重要位置，主要風險因素包括：

• 公司註冊和管理：CSPs 提供公司註冊和管理服務，使得犯罪分子可以利用空殼公司進行洗錢。空殼公司通常沒有實際業務運營，僅用於隱藏資金的來源和去向。通過多個空殼公司層層轉移資金，增加了追蹤難度。
• 法律和財務諮詢：CSPs 提供的法律和財務諮詢服務可能被洗錢者利用，以合法的外衣掩蓋非法活動。例如，洗錢者可能利用 CSPs 提供的信託和基金管理服務，將非法資金轉移至海外賬戶，規避國內監管。
• 匿名性和隱私保護：許多 CSPs 提供的服務強調客戶隱私和匿名性，洗錢者可以利用這些服務隱藏其真實身份和資金來源。例如，通過使用代名公司或信託，洗錢者可以進一步掩蓋其洗錢活動。
• 跨國業務：新加坡的 CSPs 通常參與跨國業務，涉及多個司法管轄區。這種跨國業務模式為洗錢者提供了便利，使其能夠利用不同國家的法律和監管差異進行洗錢。例如，洗錢者可以在監管較為寬鬆的國家註冊公司，再將資金轉移至新加坡，利用新加坡的金融系統進行進一步的洗錢活動。

三、常見洗錢手法

1、銀行賬戶過賬

銀行賬戶過賬是最常見的洗錢手法之一，其核心操作方式包括：

• 多賬戶轉賬：洗錢者通過多個銀行賬戶進行頻繁且快速的轉賬，將非法資金層層轉移，以混淆資金來源。這些賬戶可能分布在不同的銀行和國家，使得追蹤資金流動變得極其複雜。例如，洗錢者可以通過幾個中間賬戶將資金轉移到最終的目的地，每個賬戶僅保留資金很短的時間。
• 分拆存款（ Smurfing ）：洗錢者將大筆非法資金分成多個小額存款，分別存入多個銀行賬戶，以避免引起銀行和監管機構的懷疑。每筆存款金額通常低於法定報告限額，從而規避反洗錢監控系統。例如，將一筆 100 萬美元的非法資金分拆成數百筆小於 1 萬美元的存款，分布在多個銀行賬戶中。
• 利用第三方賬戶：洗錢者可能利用不知情的第三方賬戶（如親友、同事或虛假身份）進行資金轉移。這些賬戶看似合法，但實際上被用來洗錢。例如，洗錢者可能向多個第三方賬戶進行轉賬，然後通過這些賬戶進行進一步的資金轉移和洗白。

2、利用空殼公司

空殼公司是指沒有實際業務運營，僅用於金融交易的公司。洗錢者利用空殼公司進行洗錢的典型方法包括：

• 層層轉移：洗錢者在不同國家註冊多個空殼公司，通過這些公司進行層層資金轉移，以隱藏資金的真實來源和去向。例如，非法資金先通過 A 國的空殼公司轉移到 B 國，再通過 B 國的空殼公司轉移到 C 國，如此循環，增加資金追蹤的難度。
• 虛假發票：洗錢者利用空殼公司開具虛假發票，製造合法交易的假象。例如，A 公司（空殼公司）向 B 公司（洗錢者控制的另一空殼公司）開具一筆虛假交易的發票，聲稱購買了價值 100 萬美元的商品或服務，實際上這些商品或服務並不存在。B 公司支付 100 萬美元給 A 公司，這筆資金在賬面上看似合法交易，但實際上是洗錢操作。
• 混合合法業務：有些洗錢者將空殼公司與合法業務混合使用，以掩蓋非法資金。例如，某公司運營一家合法的出口企業，同時設立多家空殼公司，通過虛報出口商品數量和價值，製造虛假出口交易，將非法資金注入空殼公司，然後再通過合法企業的資金流動進行洗錢。

3、高價值資產

投資高價值資產是洗錢者常用的手法之一，其特點和操作方式包括：

• 房地產投資：洗錢者購買高價值的房地產，如豪宅、商業地產等，通過房地產交易將非法資金轉化為合法資產。房地產市場的高價值和交易的相對不透明性使得洗錢者能夠在短時間內洗白大量資金。例如，洗錢者通過空殼公司購買一棟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豪宅，並在短時間內轉售或出租，從中獲利並將資金合法化。
• 藝術品和奢侈品：洗錢者購買高價值的藝術品、珠寶、古董和奢侈品，通過這些物品的交易進行洗錢。這些高價值物品的市場通常缺乏透明度，交易記錄不詳細，易於隱藏資金來源。例如，洗錢者購買一幅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名畫，然後通過拍賣行或私人交易出售，將所得資金合法化。
• 高端車輛和遊艇：購買高端車輛、遊艇和私人飛機等奢侈品是另一種常見的洗錢方式。洗錢者通過購買和出售這些高價值物品，將非法資金轉化為合法資產。例如，洗錢者購買一艘豪華遊艇，並在國際市場上出售或出租，從而合法化資金。
• 貴金屬和珠寶：洗錢者通過購買和出售黃金、鑽石等貴金屬和珠寶進行洗錢。這些物品的高價值和便於攜帶特性，使其成為洗錢的理想工具。例如，洗錢者購買大量黃金或鑽石，通過不同的市場和交易渠道出售，將非法資金合法化。

這些常見的洗錢手法利用了金融系統和高價值資產市場的複雜性和不透明性，通過多種途徑和手段掩蓋非法資金的來源和去向，增加了反洗錢工作的挑戰。

四、新加坡的應對措施

1、法律和監管框架

新加坡在法律和監管方面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以有效應對洗錢威脅：

• 嚴格的法律法規：新加坡實施了《反洗錢和反恐融資法》（AML/CFT Act）和《受控物品和服務管理法》（CMSA）等法律，規定了金融機構和指定非金融業務和專業（DNFBP）必須遵守的反洗錢義務。這些法律要求各類機構實施客戶盡職調查（CDD）、監控和報告可疑交易、保存交易記錄等，以防範和打擊洗錢活動。
• 監管機構的監督：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是主要的監管機構，負責監督金融機構的合規情況。MAS 定期發布指引和通告，確保金融機構嚴格遵守反洗錢規定，並通過現場檢查和審計，評估其反洗錢措施的有效性。此外，新加坡還成立了商業事務局（CAD）和內政部金融情報局（STRO），共同打擊洗錢和恐怖融資活動。
• 嚴厲的懲罰機制：新加坡對違反反洗錢法規的機構和個人實行嚴厲的懲罰，包括高額罰款、吊銷執照和刑事責任。這樣的懲罰機制旨在提高金融機構和企業的合規意識，確保反洗錢措施的有效實施。

2、跨部門合作

新加坡政府各部門之間的協調合作在增強反洗錢能力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 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 FATF ）標準的實施：新加坡積極實施國際反洗錢標準，包括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FATF）發布的建議。通過跨部門合作，確保這些標準在全國範圍內得到全面貫徹執行。
• 聯合工作組：新加坡成立了多個聯合工作組，匯集金融管理局、商業事務局、內政部金融情報局等多個部門，共同制定和執行反洗錢政策和策略。這些工作組定期召開會議，分享信息和情報，協調各部門的反洗錢行動，提高整體反洗錢能力。
• 信息共享平台：新加坡建立了高效的信息共享平台，促進各部門之間的數據和情報交換。例如，金融情報局（STRO）收集和分析可疑交易報告，並將相關信息共享給執法機構和監管部門，以便及時採取行動。

3、國際合作

新加坡高度重視國際合作，通過多種途徑共同打擊洗錢活動：

• 加入國際組織：新加坡是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FATF）和亞太反洗錢組織（APG）的成員國，積極參與國際反洗錢合作。通過這些國際組織，新加坡與其他國家共享信息和最佳實踐，共同制定反洗錢政策和標準。
• 雙邊和多邊合作協議：新加坡與多個國家簽署了雙邊和多邊合作協議，涵蓋情報共享、司法協助和引渡等方面。這些協議為打擊跨國洗錢活動提供了法律和操作框架，促進了國際合作的有效實施。
• 跨國調查和執法合作：新加坡積極參與跨國調查和執法行動，與其他國家的執法機構密切合作，共同打擊洗錢和恐怖融資活動。例如，通過國際刑警組織和其他國際執法網絡，新加坡能夠快速響應跨國犯罪活動，協調採取執法行動。
• 金融情報交流：新加坡與全球多個金融情報單位（FIUs）建立了合作關係，定期交流金融情報。這種國際情報網絡使得新加坡能夠及時獲取並分析國際洗錢活動的動態，提高反洗錢工作的前瞻性和準確性。

通過這些法律和監管框架、跨部門合作和國際合作措施，新加坡不斷提升其反洗錢能力，確保金融系統的安全和完整。政府的多管齊下策略不僅增強了國內的反洗錢防線，也加強了與國際社會的合作，共同應對全球洗錢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