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節跳動天使投資人Tim Gong：Web3的未來架構需要支持基於海量個人信息的數字資產交易

受訪者：Tim Gong，SIG中國創始合夥人、ByteTrade董事長

來源：MarsBit News

編者按：近日，SIG宣布領投總部位於新加坡的Web3 信息應用的基礎軟件平台 ByteTrade 新一輪4000萬美元，出人意料的是，SIG中國創始合夥人Tim Gong直接出任該公司董事長。Tim Gong是物理專業科班出身，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在普林斯頓大學獲得電子工程學博士，在很多投行眼中，SIG是作為字節跳動早期投資人一戰成名的，不僅如此，SIG累計投資了包括Musical.ly、聲網、閃送、伴魚、威馬汽車、喜馬拉雅、一條等在內的超過260家公司，總投資金額超過40億美金。

今天，Web 3浪潮勢不可擋，傳統風投機構又是如何看待這一新興事物，Tim Gong為什麼為一個我們並不熟悉的Web3項目站台？MarsBit駐新加坡特約記者0XF1獨家專訪Tim Gong，以下為詳細內容。

一：能否先介紹一下SIG，中文稱其海納國際集團？​

SIG是有35 年歷史的金融科技公司。憑藉先進的高頻交易算法與技術，它是全球量化交易市場上最重要的做市商與自營交易公司之一。SIG 以自有資金通過槓桿交易，在合規方面做得非常出色，鮮有新聞，公開報導很少，是一個低調的金融企業。因而，也被華爾街日報稱做神秘不透明的黑盒子（Black box）。​

海納亞洲風險投資基金是 SIG 全資的全球 VC。我們是 web 2 裡面較成功的做早期投資的基金之一。我們是ByteDance（字節跳動）與 Musical.ly 兩個公司的初期與早期投資人。從開始至今，一直深度參與公司的發展，目前仍然是 ByteDance 的最大機構投資人之一。除此之外，我們在中國、日本、東南亞、印度以至美國本土投資了260 多家創業公司，有很多成功的退出，也有更多的公司現在才"浮出水面"。當然這也包括了我們SIG 孵化的 ByteTrade 這家公司。​

二：以一個風險投資家的視角，能簡單概述一下你對區塊鏈和加密貨幣世界的看法嗎？

我對加密貨幣的未來非常看好。因為它是信息革命的自然延伸 --- 信息從只讀（web1），到讀寫（web2），再到今天的所有權與交易（web3）。信息的數字資產化與去中心化可以解決 web2 平台今天未解決的很多問題，真正將信息的所有權還給用戶，防止平台不自律甚至做惡，讓規則更明確與透明（也就是大家講的 code is law）。​

但是，我們還處在區塊鏈與加密貨幣發展的極早期。今天的所有加密貨幣都與科技股票同漲同跌，而整個 crypto 市值都還沒有蘋果一家公司的市值高。就從金融角度來講，crypto 都還遠遠不是一個"另类資產"，而是更像一支叫做 "crypto" 的科技股票。基於加密貨幣的 web3 一定要走通一條與 web2 完全不同的經濟模式，形成真正的生態，才能真正成為與傳統科技與金融逆相關的資產類型。

這一次信息數字資產化的革命，融合了SIG 在金融交易與科技創新上的兩個強項。所以我非常期待 SIG 能在這個行業裡做出重大的貢獻。

傳統金融市場的很大一個特點是監管。SIG 過去的巨大成功也來自於其嚴格遵守監管的框架，用技術創新獲取收益。今天的 web2 平台與加密貨幣市場都還主要靠自律，其高效性通過有自律的中心化運營實現。加密貨幣市場打著去中心化的旗號，在缺乏監管的環境下有許多不自律的行為，因而結果不盡如人意。但是，新的技術帶來的新的可能性，當我們以去中心化的方式將信息的所有權與分發權還給用戶，提供技術與金融工具讓用戶能從中獲得價值。技術把自律變為 code is law，這是我們的未來。

三：你如何看DeFi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DeFi 起源於大家對中心化交易所的不滿。不受監管的中心化交易所經常隨意做惡，合規的中心化交易所又滿足不了金融創新的需求。DeFi 的崛起是這兩個方面平衡的結果。一方面 DeFi 監管相對較弱，另一方面 DeFi 讓用戶有能力保護自己（比如，保護好自己的私鑰，讀懂代碼）。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覺得 DeFi 是會長期存在的。​

從技術實現上講，DeFi 也驗證了區塊鏈技術是足以支持金融應用的。​

但是，純粹金融的 DeFi 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它不能自己閉環產生價值。所以，今天的許多 DeFi 項目，包括市場上幾個最大的項目，紛紛走向了龐氏這條路，非常令人痛心與惋惜。

我認為未來可持續發展的 DeFi 應該是依附在有價值的信息應用之上的。然後通過各類應用創造價值而形成生態，正如傳統金融銀行吸存和借貸，而借入方使用借款產生的價值必須比銀行支付的利息更高，才能讓這個生態長期繁榮。 再舉個例子來說，我們認為 GameFi 就是用 Game 來創造價值，用 DeFi 來交換與定價。所以，我們心中的 GameFi 是 play to earn 而不是今天許多的 earn to play 項目。前者用金融助力遊戲，後者把遊戲做成了金融。

四：你如何看待Web3 的本質？​

我在前面提到了 web3 的核心是信息的確權，定價與交易。它的本質仍然是信息的分發（或稱為"交換"）。所以 web3 是以區塊鏈的技術與加密貨幣的金融思維範式對信息分發進行了革命。​

在 web2 的時代，已經出現了兩種信息分發的範式：一種是"人找信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 Google 這種搜索引擎。另一種是"信息找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 Bytedance 這種推薦引擎。這兩種範式的共同點是大平台研發，控制著"算法機器人"，而這些服務於平台的機器人決定著用戶獲得什麼樣的信息。今天，在全世界，這些中心化的 web2 平台都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收益---有效和

精確地獲取和傳播信息（內容、商品、服務），但同時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質疑：這些機器人到底在服務誰？平台的算法在左右人們的思維嗎？

有資格被稱為 web3 的創新必須解決上面的问题。其中當然包括了每個人對屬於自己信息的掌握，以及對針對自己的信息分發算法的控制。但是僅僅有這些技術也還不夠。我們還要有一個經濟與金融系統，讓大家有動力長期持久地去做這些事。

五：要實現高效率、公平、低成本的信息交換或數字資產的交易，在Web3裡最重要的技術是什麼？​

這裡的第一個核心技術是 Personal Cloud，或者說是個人控制的隱私信息倉庫（存儲），以及屬於個人的智能機器人（計算）技術。這裡面的技術挑戰很多：怎麼才能在保證用戶個人控制的情況下實現信息交換？怎麼讓"個人軟件機器人"變成 IPhone 一樣易用的產品？怎麼把複雜的內容分發算法封裝在資源有限的邊緣雲/個人設備上？這些工程問題，我們 SIG投資組合裡面的核心科技創業團隊已經研究了多年，現在終於通過 ByteTrade 產生了第一批的應用，我相信大家很快可以看到。​

一個更簡單的比喻就是，這個分布式智能機器人如同把Google 的搜索引擎和 ByteDance 的推薦引擎去中心化，給了每個用戶，讓他們智能化，個性化地服務個人用戶而不是某個平台。

Web3 的第二個核心技術當然就是讓信息能被定價與交易的區塊鏈加密數字資產技術。​

六：你剛剛談了分布式智能機器人的技術，其核心在Web2時代已經構建，你能不能再深入談談區塊鏈技術在Web3時代如何使用？​

通過區塊鏈，用戶產生的隱私信息，與分發給用戶的信息，都成了可以高頻交易的數字資產。這就能讓 web3 生態運行起來。同時，web3 信息應用產生的價值也是區塊鏈 DeFi 擺脫龐氏魔咒的必要條件。

今天大家認為區塊鏈生態的最大技術挑戰是擴容。現有的 L1 公鏈連 DeFi 金融應用都難以支持，更不用說國民級的信息分發應用了。但是，如果我們認識到了區塊鏈是 web3 的"金融系統"這個本質，那麼我們也就不必無限制地去追求鏈上擴容。畢竟，web2 裡面的網銀並不需要支持 TikTok 的流量。

我認為 web3 的未來並不是所有的信息與處理邏輯都要上鏈（也就是所謂的"胖協議瘦應用"），而是充分利用 web2 已經發展起來的巨大應用生態。絕大部分高頻應用層的邏輯（比如視頻播放，AI推理，內容獲取，推薦算法，交易匹配與價格計算等等）都在鏈下（但是在線）完成，只是它們產生的數字資產這個結果會上鏈交易。也就是說，web3 是"胖協議與胖應用"的結合。​

所以，我認為區塊鏈技術的關鍵是與鏈下系統（比如 Personal cloud 裡面的智能算法機器人的連接）。這需要在API、編程語言、無代碼工具、虛擬機等方面的創新。​

同時，我們也非常看好多鏈的生態。因為只有多鏈才是真正的去中心化。每個信息應用可以有一個為這個應用優化的L1 或者L2 鏈記錄相關的數字資產，然後通過跨鏈橋實現互聯互通。​

七：未來的元宇宙和區塊鏈，分布式機器人是如何關聯的？​

暢想一下在 元宇宙裡面，你有一個智能機器人助手。她拿著你的區塊鏈熱錢包的私鑰，幫你簽名支付各個需要微支付的關口，給你推薦新的地方或者虛擬朋友，永不休息地幫你應酬聊天，甚至還幫你把個人數據實現資產化與交易，幫你賺錢。你就只要集中精力娛樂或者工作。這就是價值。

元宇宙是在 Web3 這樣一個分布式信息交互或數字資產交易的基礎上建立的類似 Web2 用戶體驗的一系列 dApp。虛擬及增強感官世界的應用都在這些 dApp 上跑。​

八：信息就是數字化資產這句話一直在說，但要使各類應用場景能夠實現，主要要靠什麼？

第一靠技術創新與工程實踐。也就是我上面講的多鏈生態，加上鏈下的點對點智能算法機器人構成的 personal cloud。​

第二靠發掘合適的應用場景。總的來說，低廉的交易成本+ 收益明確，是必要不充分條件。比如，在metaverse裡，我們的每一個行為交互都產生了價值。如何能實現這些價值，首先我們要確保這些有價值的信息屬於我們，不屬於任何平台，然後通過去中心化的業務在personal cloud進行計算得出資產數量，最後通過高效及跨鏈的交易機器人來使得每個人獲得資產收益。最典型的例子類似基於用戶自身控制的內容消費數據而運行在用戶 personal cloud 的去中心化的內容推薦引擎。​

GameFi、SocialFi 已經打開了信息化應用場景，將信息數字資產化，比如 StepN 就是 StepFi，是把運動信息數字資產化，而這些應用生態都還在初期建設過程中，還遠未形成生態。

九：能否具體介紹一下 ByteTrade，BPC (ByteTrade Personal Cloud) 具體有哪些引擎和功能，已經對最近推出的產品的簡單介紹？

BPC 就是我上面講到的 web3 第一个核心技術。與區塊鏈交互的個人信息存儲與智能算法機器人。我們想要搭建這樣一個去中心化的軟件基礎設施，讓大家都在上面開發自己的應用。這其中包括了

去中心化的存儲網絡

下一代的智能合約執行引擎

公鏈與交易所的API 平台​

推薦引擎

智能算法機器人的構建封裝工具與雲原生執行平台

然後我們在技術基礎設施之上又通過孵化建了一層金融的基礎設施。這與SIG 擅長的金融交易非常契合。這些金融基礎設施包括：

錢包，尤其是智能機器人管理的自動化錢包。

跨鏈價值交換網絡。比如，OBridge 是用個人算法機器人建立了一個去中心化的跨鏈橋與交易所。與今天的跨鏈橋相比，OBridge 的安全性，資金效率，與合規性都有了極大的提高。​

交易工具。比如，CODA 構建了在加密貨幣市場交易期權合約的工具與算法。它是個人智能交易機器人的重要組件。

在此之上，ByteTrade 會孵化 web3 信息分發的應用。包括，​

PeopleMint 是一個面對內容創作者的 SocialFi 項目。我們會在裡面嘗試基於智能機器人的內容解析，分發與相應的代幣定價與激勵機制。

Blocktube 是一個 web3 視頻分發平台。每一個視頻都是一個NFT。用戶播放視頻需要支付創作者代幣。用戶下載時需要為帶寬付費，也可以通過給別的下載者上傳內容獲得token 獎勵。開發者可以搭建包含不同內容的個人智能推薦算法機器人。

ByteChat 是一個去中心化的即時通信系統。每個智能機器人都可以成為一個聊天服務器，而機器人之間也可以通信，從而實現任意用戶之間的通信。

請大家關注這些項目！

十：以你的年紀和資歷，你也要All IN CRYPTO嗎？​

技術給人類社會帶來了巨大的革命和福利。技術是由少數精英開發，但最終屬於一代接一代的全人類的財富。如果技術只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無論是國家、家族、公司、平台……都是要謀求自身最大的利益。謀來的利益如果是正循環，會用來建立更好的生態和次序。但如果是負循環，會產生邪惡的結果。人性的弱點常常是用技術謀利的最好利用點。

在Web2時代能夠限制這類利用的要麼是法規（監管）要麼是自律，但在Web3時代技術真正有希望用來克服人性的弱點，其基礎就是去中心化以及CODE IS LAW。資本市場的去中心化和 DAO 化一定會發生，資本的品牌和宏大都不是 Web3 最重要的。作為一個業界老人，覺得自己的ALL IN 價值很低，但希望能鼓勵年輕人為創造一個更加開放、公平、美好、高效、平衡的世界而努力。最後我套用一句行話，要更多人從HODL 變成BUID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