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 创始人 Sam 的加密项目：WorldCoin能否靠“虹膜识别”迈向“美丽新世界”？

作者：念青，链捕手

如果你是一个科幻迷，大概会记得《银翼杀手》开篇的蓝色虹膜特写，影片以那颗巨大的眼球拉开了序幕，和灯光璀璨的工业景致交替闪现。

在这部1982年上映的电影中，人们通过观察虹膜反应来确认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人类。

30年后的今天，虹膜识别正在靠近我们周遭的现实。加密初创公司WorldCoin似乎正在把科幻中未来的时间往前推，他们怀抱“Free coin to everyone”的愿景，计划推出一种普及性、零门槛的加密货币，实践所谓的 “全民基本收入”社会实验，让每个人都能有机会进入加密世界。但有一个条件，你需要提供自己的虹膜扫描数据。

其官网上写到：“WorldCoin需要一种更精准和安全稳健的方式（虹膜识别）来验证某人是否独特，以及是否是真正的人类（而不是机器人），以防止欺诈。”

自今年6月，WorldCoin因为获得a16z、Coinbase Ventures等知名投资机构的2500万美元融资开始进入公众视野。与此同时，对于虹膜扫描的批评也如潮水般涌来。

在WorldCoin官方及初创团队成员的相关推文下，负面评论要远多于支持的声音——“反乌托邦”“老大哥式的” “监控币”“索伦之眼”等诸于此类的批判满眼皆是。斯诺登也发推警告，“人体不是打票机”“不要将生物识别技术用于反欺诈。事实上，不要将生物识别技术用于任何事情。”

毕竟，眼球是种色彩太过强烈的反乌托邦隐喻，正如《银翼杀手》导演雷德利·斯科特在片头故意通过虹膜来隐喻“老大哥之眼”。看看WorldCoin官方发布的所开发的虹膜扫描仪Orb概念图，你会发现这种联想太过自然了。

然而，虹膜识别吸引了外界大部分火力点，但这仅是一个太浮于表面的“亮点”，毕竟生物识别带来的隐私危机一直都存在。另外一大争议点，WorldCoin要给全世界每个人发免费币的计划，却没得到充分讨论。

即便争议不断，这个被包括一众大佬背书的项目也没有停止迈向“美丽新世界”的脚步。

WorldCoin相比其它数字货币主要有三个特点，一是建立庞大的地推网络，通过代币激励推动大量运营商与操作员在全球各地招募用户；二是通过虹膜识别构建个人身份系统，确保用户身份的真实性与唯一性；三是大部分代币免费向合格用户发放，确保发行公平。

今年10月，WorldCoin宣布将于明年上线主网，并计划到2023 年覆盖10亿用户。截止到目前，这个数字大概为13万。这听上去并不容易，有人评价，其难度堪比“登月计划”。

那么，WorldCoin究竟如何实现这一宏大愿景？又如何保证虹膜扫描等生物识别不会威胁到公众隐私安全？其全民基本收入构想的可操作性又有多强？

一、WorldCoin究竟想做什么​？

“想象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无论是谁，每个人都能参与到不断增长的数字经济空间中来，并从去中心化、集体所有中获益。”

这是WorldCoin官网上简介的开头。

WorldCoin的负责人之一SamAltman算得上是一个明星创始人。他是硅谷企业孵化器Y Combinator的前负责人，28岁起就担任这家公司的总裁。在他的管理下，YC迅速扩大了投资规模，目前已经孵化了3000 多家初创公司，总市值超过3000亿美元，Airbnb、Coinbase、Reddit、Twitch 等顶级互联网公司背后，都有 YC 的身影。

但是，这一次Sam Altman决定做一个更大胆而激进的项目，WorldCoin是他第一个自己参与创办的区块链公司。

Altman喜欢在推特持续输出自己关于新的世界秩序、税收、财富分配、政府治理的观点。今年3月，他还在个人博客上发表了一篇长文，来探讨AI等新技术带来社会变革的可能性，尤其是如何利用它改变我们的经济体系，改善财富分配不均的现状。

在那时，还没有WorldCoin的名字，而是类似“American Equity Fund”的想法，Altman写到：

American Equity Fund的资本来源于对高于特定估值的公司以及私有土地进行征税，所有 18 岁以上的公民将获得以美元和公司股票为单位的年度分配。人们可以按照个人需求和想法花钱，例如更好的教育、医疗保健、住房、创办公司等等。

随着需求和服务扩大，企业和行业也相应得到发展。继而国家会运营越来越好，每个公民也能从基金中获得更多的钱。因此，每个公民都将越来越多地享受经济自决带来的自由、权利和机会。贫困将大大减少，更多的人将有机会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而关于WorldCoin的创立，Altman早在2019年末的时候，就开始构思了。在今年6月接受彭博社的采访时，他提到，使用加密货币来实现公平分配的灵感，来源于经济学家提出的“全民基本收入（简称UBI）”理论，简单来说，UBI就是向全民永续发放足够维持其正常生活之资金的福利制度。

UBI并不算一个新的理论，但近些年来却多次被不同国家提上日程。现实是：机器自动化与疫情爆发，导致全球失业率普遍提高、民众经济状况普遍下滑。通过发放无门槛的基本收入，可以提升民众的经济状况以及社会稳定性。

“我们有没有办法利用技术在全球范围内改善这一切？”这是Altman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

Altman在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机专业肄业，在校期间曾在斯坦福的 AI 实验室工作。他对技术的进步“极度乐观”，坚信AI等新技术会创造更好的社会。

甚至，在WorldCoin因为虹膜扫描受到激烈的批评时，他在推特上回应：“我低估了人们对于使用生物识别技术来进行身份验证，我本人就很喜欢FaceID，但听到有人和我说不喜欢，我感到很惊讶。”

Altman最终选择了区块链和加密货币来作为实现乌托邦社会的手段。

实际上，加密行业已有多个专注于建设UBI机制的项目，例如Proof of Humanity、Circles UBI，用户在这些平台通过身份验证后可以持续获得代币奖励，不过WorldCoin本质上并不类似于这些项目，UBI是该项目联合创始人的最初目标之一，但并非全部​。

“从长远来看，我个人对 UBI 感到非常兴奋，但现在实施起来非常困难。”WorldCoin联合创始人Blania在采访中表示，“我们认为自己正在建立庞大庞大的人际网络，企业家可以在其中加入并构建应用程序，UBI 就是其中之一。”

从官方资料来看，WorldCoin将自己定位为一种集体所有的全球性数字货币，并希望通过地推网络触及更加庞大的用户群体，使加密货币覆盖至少10亿用户。在他们看来，网络用户量越大，加密货币就越强大。

“互联网之所以强大，是因为网络庞大。电子邮件、社交应用程序和市场就是此类网络的示例。他们拥有的参与者越多就变得越强大。”WorldCoin表示，“如果大规模采用加密货币，它将大大增加对互联网经济的访问，并使现在难以想象的应用成为可能。”

WorldCoin的早期功能将是一个数字钱包，让用户存储他们的加密货币并进行支付。但更大的目标是希望通过海量的用户吸引那些能够在其系统之上建立应用程序的开发者。

该愿景可能是吸引一系列顶级风投的主要原因，加密行业如今迫切需要更加宽阔的用户人群以及更低的进入门槛，扩大加密​经济规模。​

目前，WorldCoin已经通过二十多家运营商在非洲、南美洲、欧洲和亚洲四个大洲的十二个国家进行测试，验证用户超过13​万名，并计划在2023年底前​拥有超过10亿名用户。

不过，面对发展中国家用户群体，如何推动他们在获取一次性免费加密货币后进一步获取加密知识、学习加密技能，也将该项目愿景的最大挑战之一。

二、“虹膜识别”真的有那样邪恶？

为了实现尽可能“公平地将代币分配给尽可能多的人”，WorldCoin采取了“虹膜挖矿”的方式，将不高于80%的代币份额向经过虹膜认证的用户以及运营商发放，用户只需要扫描自己的虹膜就可以免费领取代币。

为了提升虹膜识别的准确性与效率，WorldCoin推出了一种专用的生物识别设备Orb，这是一个篮球大小、银色的、像一只巨大眼球（或者监控器）的虹膜扫描仪，成本高达5000美元，主要功能是捕捉人眼的详细图像，并将它们转换为独特的个人识别码。

但即使WorldCoin声称，会通过区块链零知识证明等技术的运用，只存储用于检查身份唯一性的虹膜哈希数据，并不会存储虹膜的原始图像，大家对于隐私风险的担忧只增不减。

更何况，WorldCoin将拉新、地推等工作还承包给了不同地区的运营商。如此庞大的隐私数据，经手这么多人，难免会引发质疑。

在大多数曝光里，项目被简化为“WorldCoin想用免费币扫描十亿人的虹膜”等具有冲击性的短句。CoinDesk曾在10月26日发表一篇关于WorldCoin的评论文章《为什么每个人对Sam Altman的WorldCoin感到愤怒？》，文章把WorldCoin形容为“像吸血乌贼一样从用户那里吸取数据”，而讽刺创始人和投资者是“监视资本主义的大数据迷”。

有专业人士批评，Sam Altman所拥抱的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等手段，无异于在表达“我们将利用用户数据”，而这明显是有悖于Web3精神的。Facebook和谷歌都曾因为滥用用户隐私数据遭到谴责，这种“对数据饥渴的商业模式”已经不属于新的时代。

更何况，WorldCoin的野心是覆盖全球。控制一个数以亿计的生物识别数据库是极其危险的事。

尽管，Alex Blania对此回应“虹膜代码本身是唯一离开orb设备的事物。不存在大型生物识别数据数据库”。但外界对此并不信服。特别是根据该项目的隐私政策，允许其向第三方共享虹膜哈希数据，引起外界对其虹膜数据泄露的担忧。

那么，为什么必须是虹膜识别呢？面对这么大的争议，是否可以用指纹识别等更易被接受的其他身份确权方案替代？

“很遗憾，指纹和其他身份识别的方案不足以区分十多亿人。如果我们使用其他身份解决方案，能确定唯一身份的大概只有几十万人，远不能支撑这个庞大的身份系统。”WorldCoin​告诉链捕手。

在WorldCoin看来，在全球范围内推广世界币需要一个体量巨大的数据库，必须要建立起一个精确的身份系统来防止身份欺诈、造假和女巫攻击，高分辨率成像是大规模生物识别系统的关键，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沉没高成本来研发具备高清扫描功能的Orb。

的确，从生物学角度看，指纹识别并不是最安全的。

相较指纹、人脸识别等其他生物特征识别方式，虹膜识别拥有更多可识别点，且具有准确率更高、误识率更低、无需重复注册、非接触和极难伪造等优势，被认为是除DNA以外“最可靠的生物识别技术”。世界上没有两个人具有完全相同的视网膜，即使是同卵双胞胎也一样。

WorldCoin团队称，虹膜扫描是评估了很多不同方案之后的最佳结果。因为与人脸识别、指纹和DNA测序相比，虹膜识别同时满足独特性、防欺诈和易操作（和DNA测序相比）这三个标准。 

WorldCoin面临这么大的争议，更因为它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2013年9月，iPhone5S上市，这是第一款广泛应用指纹识别的手机。现在我们回头去看，仍能找到不少反对的声音，当年苹果公司面临的舆论压力，并不亚于今天的WorldCoin。只不过，这一次是虹膜扫描。

从指纹识别被广泛应用的那一刻起，生物识别的潘多拉盒子就已经被打开了。或许，人们比自己想象中更容易拥抱新科技。

当然，像所有生物识别一样，虹膜识别更面临着隐私泄露等法律风险。WorldCoin目前通过二十多家运营商在非洲、南美洲、欧洲和亚洲四个大洲的十二个国家。大部分是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尚未建立起完善的《生物识别信息保护法》。

WorldCoin还特别声明暂无计划在美国与中国推广该项目，也大概率处于这两个国家对隐私保护的重视，随着未来其他国家相继将隐私立法提上日程，WorldCoin在这方面仍然有许多工作要做。

被问到如何保护用户的隐私，WorldCoin团队回应，他们已经意识到将生物识别信息采集权移交给这些小运营商的风险，并表示 Worldcoin 将使该过程尽可能透明，让用户可以看到数据的使用方式。

三、仍有待观察

总的来说，相比传统的硬件挖矿机制或者流动性挖矿机制，WorldCoin的解决方案无需用户购买任何设备或者提供任何资金，较大程度上降低用户进入加密世界的门槛，也避免了大部分加密货币分发过于集中的问题。

相比“实现公平”的伟大愿景，WorldCoin目前阶段在普及加密知识方面的贡献要更实在。这更像是一场加密知识方面的革命，因为想要让知识鸿沟低洼侧的人们接受虚拟代币，就必须先普及加密知识。不同地区的Orb Operator（推广志愿者）会通过讲座、社交媒体分享等方式对用户进行科普。

但WorldCoin面临的挑战也尤其突出，例如隐私保护、用户的留存度、经济模型的持续性等，这些都有待几个月之后的主网上线再做更多观察。